心寒，感到完全沒有辦法接受，更沒有辦法原諒和容忍。

每當那些齷齪的影像在腦海裏掠過，我就覺得無法呼吸，覺得自己快要死了。

我想回家，可是又悲哀地發現自己沒有家可回。

蛟縣沒有爸爸，有的只有一群市儈的農村親戚。四合院裏沒有外婆，也沒有媽媽。安心療養院對面的公寓已經退租了。花家的別墅已經查封了。

而且，無論我去到哪，水耀靈都不會在我身邊。他或許在跟溫洛詩談條件，可誰知道條件是不是再睡一次呢？

甚至想到水耀靈那張人畜無害的臉，我都覺得很骯臟。

是什麽時候的事呢？

仔細回憶起來，我當初跟姜局長喝酒，從派出所回到家以後，水耀靈只說自己被打暈了，卻沒說自己在哪暈了一夜。溫洛詩也說過，水耀靈那天整整一夜都跟她在一起。

——水大大真想抱抱你，但是身上太臟了。

當初看見我回家，水耀靈說這句話，我以為他是說他在包餃子，渾身都是面粉，太臟了。如今再看，他是真的臟了，臟得讓我惡心。

第128.回他永遠接不到的娘家

不，不一定是那次！他們有太多太多的機會了！

曉雅死後，我對水耀靈的生活動態一無所知。新書發布會以前，我和水耀靈沒有住在一起。我第一次被逼進季家的門，水耀靈正跟溫洛詩在準備結婚。我第二次被逼進季家的門，水耀靈已經沒有公寓可住了。

所以……他們可能不止茍且了一次！

我一直告訴自己要相信水耀靈，水耀靈也一直要我相信他。可我們都忘了，就算是believe，中間也藏著一個lie。

不清楚水耀靈給我的那麽多信任裏究竟藏了多少謊言，我覺得自己像被扔進了最深最冰冷的海底，完全無法呼吸，趴在辦公桌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，直到喘得喉嚨裏發出“嘎”、“嘎”、“嘎”的聲音，也還是覺得缺氧。

眼淚劈裏啪啦地掉在辦公桌上，把文件上的油墨洇成一團一團。

第一個發現我不對勁的是李玲，她跑過來輕輕搖晃著我的肩膀，不停問我：“花小姐，花小姐，你怎麽了阿？”

如果我能說話，我會告訴她我喘不上來氣兒，可我現在連呼吸都成問題，怎麽說話？

呂爽顯然也發現了我不對勁，不知道什麽時候把季阡仇拉出來了。

季阡仇難得成熟地讓呂爽馬上叫救護車，叫李玲立刻打給水耀靈。

看見季阡仇的那一刻，我像看到了最後的親人，也顧不得誰能不能依靠了，本能地撲到他懷裏，埋在他胸口連哭帶喘。

“堅持一下，再堅持一下，已經打電話叫救護車了。”季阡仇緊緊摟著我，拍著我的後背，不斷安撫，“別怕，驢哥一直都在呢。”

季阡仇的手撫上我的後腦勺時，我已經被劇烈的心跳震得手腳發麻，胸口痛到直接暈過去了。

昏迷前的最後一個意識，我還是希望，如果有來生，想做一只豬。讓水耀靈當我的主人，即使他對我所有的好，都是為了宰我喝血吃肉，我也依然能夠含笑九泉。

因為，我明白，即使我現在馬上死掉，水耀靈也不會陪我一起去死。當然，我也不會想讓他陪我一起死。

可想到他一定不會那麽做，我還是會覺得，又寂寞，又悲傷……

等我恢覆意識以後，季阡仇、李玲、呂爽他們已經都不在了。我也沒在醫院，而是在家。

水耀靈遞給我一杯水，慢條斯理地告訴我：“工作不要太辛苦了，我去醫院接你的時候，你都昏過去了。”

exm！難道……我是累暈了？

不可能！

我今天幾乎都沒有工作，剛到公司沒多久就暈過去了，現在外面天還亮著。

水耀靈又在騙我！

那個“又”字從思緒裏脫穎而出的瞬間，我嘴邊掠過一抹嘲諷的苦笑：“要是得了絕癥你就告訴我，我趁早該吃吃該喝喝，把沒幹過的事兒一遭幹完。”

“什麽絕癥？孕婦氣喘而已。”水耀靈遞了杯水給我，揉著我的頭發特別專業地給我解釋：“本身孕婦心肺都承受著雙重負擔，你懷的還是雙胞胎，疲勞過度、劇烈運動、貧血、飲食問題、神經緊張，都容易引起這種過度呼吸。你暈過去的時候差點兒誘發呼吸性堿中毒，但急救措施比較及時，沒什麽大事。”

都中毒了還沒事？呵呵，也就溫洛詩的事叫大事。

對，他現在知不知道溫洛詩寄照片給我？

喝完水撂下杯子，我立刻試探性地去摸手機，可他沒攔我。

感覺他應該是知道了，我不動聲色地刷著微博和各大八卦app，卻發現風平浪靜，什麽關於溫洛詩的熱點推送都沒有。

那麽……是跟溫洛詩談妥了條件？還是溫洛詩告訴他照片已經寄給我了？

扔開手機，我抻著懶腰躺下去，故意含沙射影地感嘆：“真無聊阿，聽說今天原本有個大新聞，結果什麽也沒有。”

果然，近來哈士奇俯身的水耀靈，臉頓時黑了。

明明自從我爸我媽去世以後，他話多得不要不要的，今天卻跟我玩沈默是金，心裏沒鬼誰信呢？

我翹起二郎腿，假裝好奇地咂舌：“水大大，你見多識廣，這些新聞都是怎麽撤掉的？”

結果水耀靈跟我裝委屈，一臉可憐巴巴的隱忍表情：“你都知道了？”

“你不說我怎麽知道？”我冷笑了一聲，抱臂等著他解釋。

他也真是沒創意，拉著我就是意料之中的那句：“我和溫洛詩真的沒什麽。”

都他媽不穿衣服滾到一起了，還想有什麽？

“夠了。我不想聽了。”我聳肩甩開他，下地快步往浴室走。

他追過來拉了我一把，我狠狠甩開他：“姑奶奶要去洗澡，不要煩我，也不要碰我，你太臟了。”

聽見我出離憤怒又極力壓抑的“臟”字，水耀靈耷拉的嘴角抽了兩下，站在浴室門口垂著頭問我：“你到底知道多少？”

知道多少？

你還想看我知道多少就解釋多少麽？

一句話都懶得跟他多說，我用“咣”地一聲關門，想阻隔他所有多餘的解釋。

可我用放水的聲音也還是隔不斷他的解釋，他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一樣，一直在門外說個不停。

“我是跟她在一張床上睡過很多次，但就只是睡覺。”

“我怎麽可能跟除了你以外的女人亂搞呢？”

“你相信我阿！我說的都是實話！”

實話？

實話就是……你們確實不穿衣服滾在一起了！不管誰親誰，你們都真的親了！不管誰抱誰，你們都真的抱了！

只不過……就差最後一步沒有完成而已。

這和背叛有什麽區別？

為什麽我要因為季阡仇親了我一下內疚很久？為什麽我要因為季阡仇抱了我一下不安很久？為什麽我要讓季阡仇睡客房打地鋪？

為什麽……我能努力克制的事情，你卻不能？

完全沒有辦法原諒！

千頭萬緒像針一樣紮著我冰涼的手腳，一點點蔓上我的臉。

我捂住耳朵嘶聲尖叫：“不用再說了！離婚！我要跟你離婚！我會帶著孩子自己生活下去！”

可即使捂住耳朵，我還是能聽見水耀靈使勁扭動著門把手，煩人地跟我示威：“你和季阡仇不是也住在一起了麽？我都能相信你，你為什麽不信我？”

呵，我們住在一起？你有臉說？

“那你們親在一起、抱在一起、不穿衣服滾在一起呢？”我笑出了滿臉矯情的眼淚，吼得胸悶氣短，頭暈眼花。

水耀靈終於不擰門把手了，停頓幾秒後，很驚訝地問我：“你看見照片了？”

所以呢？鐵證鑿鑿，沒法解釋了？

“我當時被打暈了！不知道她拍了照片！你相信我！”水耀靈在門外心急如焚地砸門，蒼白地辯駁，“我們真的什麽都沒發生！我發誓！”

發誓？發誓有什麽用？你被打暈了都不知道她拍了照片，怎麽能確定你們有沒有發生什麽？

意識到堆壘的謊言我簡直數不清，窒息的感覺跟著滿缸的熱水漫上來。知道是傳說中的孕婦氣喘又來了，我顫抖著夠到架子上的化妝包，抄出眉刀，幹脆狠狠給了自己手腕一刀。

我不要被什麽氣喘擊垮！也不要被什麽背叛擊垮！

別人家夫妻吵架不是都回娘家麽？我他媽也庸俗一把回娘家！而且回他永遠接不到的娘家！

手抖的關系，這一刀切得很深，鮮血淋漓的脂肪頃刻翻開，汩汩而湧的猩紅液體濺得我滿臉都是。我居然覺得很美，覺得這痛是種解脫。

第一滴血掉進浴缸，水耀靈砸著門大喊：“你開門阿！說話阿！別嚇我！”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